日本的成人式

日本每年第一個國定假日是1月1日的【元日】,也就是新年。新年假期過後,不到兩個星期又會遇到一次國定假日。這個假日是【成人の日】。

日本法律中的【成人の日】的主旨原文是【おとなになったことを自覚し、みずから生き抜こうとする青年を祝いはげます】,意思是「祝福、鼓勵有大人的自覺、能自己謀生的青年」。

那麼誰來祝福、誰來鼓勵呢?

答案是整個日本社會。

法律原文沒有寫明主詞,是因為當初日本國會在立法時,考量到寫明主詞會讓法律意義變狹隘,所以沒有設定明確的主詞。這樣整個日本社會都可以祝福、鼓勵新成人。

在日本的國定假日中,還有【こどもの日】(兒童節)。【こどもの日】的祝福對象是所有的兒童,不過【成人の日】的祝福對象並不是所有的成人,而是該年度成年的人。

古時候的日本有【元服】儀式。元服儀式是仿自漢文化的成年禮。【元】是帽子,【服】是穿戴。【元服】的意思就是戴帽子。古代的元服儀式的意義就是大家認同某個年輕人正式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

由於日本各地的風土不同,所以舉行元服儀式的年齡也不一樣。一般而言是在15歲左右舉行元服儀式。有些地方可能是11歲,有些地方在17歲舉行。

到了明治時代,因為實施斷髪令,所以傳統的元服儀式也一同消滅。元服儀式消滅的結果,就是民眾失去了從小孩子轉大人的明確的通過點。小孩和大人之間的界線變得非常模糊。新一代的年輕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算是獨當一面的大人。後來日本開始實施徵兵制,結果當兵就變成新的成人儀式。不過戰後日本廢止了軍隊,所以民眾又失去了從小孩轉大人的明確通過點。

日本國會立法制定【成人の日】,就是為戰後日本社會造一個現代型的小孩轉大人的通過點。

日本國會在做【成人の日】的立法時,只設定了節日主旨,沒有規定成人的年齡。因為當時日本的《兒童福祉法》規定的兒童年齡是18歲以下,所以有些人會把18歲當作成人的年齡。另一方面,日本國民是20歲以上才有選舉權,所以有些人會把20歲當作成人的年齡。當時的國會議員也考量到日本各地的風土習慣不同,每個地方對成人的解釋可能都不一樣,所以【成人の日】的法條內容只設定了節日主旨,沒有規定成人的年齡。這樣法律才能彈性運用。

現在日本各地的自治體會在每年的【成人の日】舉辦成人式的慶祝活動。成人式的邀請對象是該年度滿20歲的人。

日本的年度期間是每年4月1日至翌年3月31日。這個年度內的成人式的邀請對象就是這個年度內滿20歲的人。

每個年度內,最先滿20歲的人的生日不是4月1日,而是4月2日。因為日本的法理上的年齡計算是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深夜12點年齡增加一歲。生日是4月2日的人,是4月1日晚上增加一歲。同年4月1日出生的人,則是3月31日的晚上(年度末的晚上)增加一歲。由於成人式是在年度後半舉行,所以成人式的邀請對象的生日範圍是前一年4月2日~該年4月1日。其中,生日在成人式的翌日~該年4月1日的人在儀式當天上只有19歲。不過這些人全部會在這個年度內達到20歲。

日本各地的自治體在舉辦成人式時,沒有國籍限制。滿20歲的外國人,只要在自治體有設籍,就會收到自治體的邀請函。也就是說,日本的行政並沒有獨善日本人,自治體也一樣照顧住在同一地區的外國人。

本來日本在1948年公布國定假日的法律時,【成人の日】是設定在1月15日。因為以前【元服】儀式是在舊曆的1月15日舉行。不過從2000年開始,【成人の日】改設在1月的第二個星期一。

為什麼要改時間呢?

因為不改時間的話,很多年輕人就無法體驗成人式。

日本人在小學、中學、高校階段,大多都是住在自己家裡。不過上了大學後,由於很多大學離家很遠,所以學生必須離開家鄉。雖然【成人の日】是假日,但是只為了這一天特地趕回家鄉參加自治體的成人式,不但浪費時間,也會浪費金錢和體力。

如果把假期設在星期一的話,民眾就可以得到三連休,住在遠方的學生也可以回家參加成人式了。

日本各地的自治體通常是在當地的公民館、行政機構的禮堂,或是當地的大型體育館舉行成人式。有些行政區內有遊樂園的自治體,則會在遊樂園內舉辦成人式。例如千葉的浦安市會在迪士尼樂園辦成人式,東京練馬區則會在豐島園舉行成人式。這樣子年輕人也比較有意願出席成人式。

成人式的內容包括自治體首長、來賓、新成人代表致詞。對新成人而言,成人式也是小中高校的同學會。因為大部分的人的小中高校都在同一地區就讀。大家是上了大學之後才各走各的路。

由於成人式有慶祝會的性質,所以自治體也會準備食物和飲料。其中飲料主要是啤酒。喝啤酒算是成人的象徵。不過參加成人式的人當中,還是有少數人還沒有滿20歲。由於日本執法相當嚴,所以成人式也會明確規定,儀式當天未滿20歲的人不能喝含酒精的飲料。

日本的男性在參加成人式時,通常是穿西裝,少數則是穿和服。

女性參加成人式則大多是穿振袖。振袖是花色非常鮮豔漂亮、衣袖(袂)的部分非常長的和服。在和服禮儀中,振袖是年輕的單身女性專用的和服。日本女性到了二十後半,基本上就會回避振袖,因為成熟的女性穿振袖會顯得很不得體。這種不得體的感覺有點類似大人穿學生服。

一般日本女性有四次穿正式和服的機會:七五三(三歲一次,七歲一次)、成人式、婚禮。

七五三的時候,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現在很多日本人沒有財力舉行婚禮,所以對日本女性而言,成人式可能是長大後唯一在公眾場合穿最漂亮最華麗的和服的機會。意義非常重大。不過振袖的全套服裝非常貴,貴到一般日本民眾下不了手。所以有不少女性是向業者租和服。由於一般日本民眾不知道怎麼穿和服,所以穿和服時,要找懂和服的人幫忙才行。一般日本坊間的美容院多半有懂和服的人,日本女性只要到自己家附近的美容院,就可以搞定和服。

另外,穿和服時的髪型也非常重要。有些短髪的女孩子為了在成人式中穿和服,會在幾年之前就開始把頭髪留長。成人式的幾個月前就要先向美容院預訂時間,同時搞定髪型和服裝。

以前日本女性相親用的照片,就是在成人式當天,穿著最漂亮的和服,到照相館拍的照片。不過現在日本已經晚婚化,所以相親時比較不會用成人式的照片。

近幾年,日本的媒體常常會報導地方的成人式當中,有參加者穿著奇裝異服到場鬧事的新聞。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些穿著奇裝異服的新成人,多半是中學或高校畢業後就直接踏入社會的人。對於上大學的年輕人而言,成人式只是青春的一部分,成人式結束後,還有一段青春之路可以走。不過對於中學或高校畢業後就直接就業的人而言,青春實質上早已結束,成人式是他們青春的最後的完全告別式,也是他們出社會之後僅有的最後一次狂野的機會。所以難免會做出一些脫序的行動。

2015/6/17追記:
日本國會於2015年6月17日通過了《公職選舉法》修正案,選舉權年齡降為滿18歲。選舉權年齡降到18歲後,今後日本的成人年齡也可能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