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東京馬拉松賽後回顧

今年是我踏入馬拉松世界的第三年。東京馬拉松也是我驗收健康管理的指標比賽。

我當初跑馬拉松的原因,就只是受到朋友的慫恿而已。當然,朋友並不是毫無目的強迫推銷,而是朋友知道我平常有慢跑、騎自行車的習慣。所以就順水推舟,讓我把慢跑升級成馬拉松。

進入馬拉松世界之後,我才知道以前學生時代做的慢跑只能算是簡單的熱身運動。為了練習馬拉松,日常的運動量會增加,所以在健康管理方面也覺得比較踏實。

去年12月跑完NAHA馬拉松後讓身體休息了5天,又重回了跑步生活。而且跑步的狀況還算不錯,大腿內轉肌和足底筋膜的問題也沒有復發。

到了1月,得了感冒。為求慎重,我一直等到感冒完全好了之後才重開慢跑練習。當時已經是1月中旬,離東京馬拉松只剩6週。心裡頭非常不安。

由於以往練跑的地方正在大興土木,每天都有砂石車經過,暫時不太適合練習。所以我把練習場所改在皇居。重開慢跑之後,狀況非常糟。一直到1月底,才勉強練了一次20K及30K的長跑。這個30K也是這次大會前唯一的30K練習。因為時間真的不夠了。

進入2月後,由於適應了皇居的天氣及地形,所以練習狀況漸漸好轉。為了彌補30K的練習不足,我提高了10K和20K的練習強度。拜高科技的計測儀器之賜,練習效率比以往好。賽前兩週時,狀況已經調整到和去年大阪馬拉松前夕差不多。不過由於練習強度接近自己身體的極限,賽前6天的10K練習途中,膝蓋開始抗議。抗議到我無法跑完10K。這也成為我這次馬拉松的一大不安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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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會前兩天,和朋友去EXPO報到。


KitKat攤位的許願留言。由於膝關節狀態不佳,所以這次設定的目標是途中膝痛不要發作,然後順利跑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再去追求sub5。

大會的前一天雖然非常緊張,不過慶幸的是沒有失眠。

大會當天早上,我在換裝時特別在膝蓋及阿基里斯腱貼了彈性膠布補強。這樣多少可以降低悲劇的發生率。帶著不安的要素跑馬拉松,心裡頭其實非常害怕。

由於這次大會有特別安全檢查,所以我比以往提前20分鐘出門。


出了電車站後,可以看到一堆跑者已經在安檢關卡的地方大塞車。

在排隊安檢時,我很擔心時間會不夠。不過狀況比我想像得順利。通過安檢關卡後,我一下子就找到我的寄物專車。寄放完行李之後,我也非常順利地到達我的起跑區塊。

這次我的起跑區塊是J區。J區一共有6000名跑者,是倒數第二區。比去年的K區要好一點。

以前我去EXPO時,一定都會買1000日元的砲兒霸的綜合包。然後照著綜合包的說明,在賽前和賽中補給。不過事後想想,這種綜合包其實是一種強迫出清的商業手段。綜合包中一定有一包甜到極度噁心的軟焦糖塊,恐怕只有味覺障礙的老美才會覺得好吃。由於一般日本人不喜歡吃這種東西,所以運動用品店就用綜合包的手法來出清這些東西。

這次大會,我調整了戰略,也算是一種實驗。我帶了四條羊羹,沒有帶砲兒霸。我小時候覺得羊羹太甜,不太喜歡吃羊羹。不過和美式的軟焦糖相比,羊羹的口感其實非常柔和。羊羹的熱量和鹽分都和砲兒霸差不多,四條羊羹只花了200日元而已。大會開始前,我先吃了兩條羊羹。剩下兩條等途中再吃。


大會鳴槍後,我看到了5:30的氣球人部隊。這次大會絕對不能讓這些人超前。

由於以前的大會已經拍了不少照片,所以這次我通過起點後就把照相機收起來,專心欣賞風景。偶爾才拿出來照一下相。

這次我設定的速度是6:10~6:15/Km左右。也就是花31分左右來跑5公里。我希望自己在前20K能維持這個速度。這次出發時,我周圍的跑者的速度比我想像中快一點點,所以我的腳步也自然加快了。對我而言是非常理想的環境。在前5K左右,我的手錶測到的配速是5:5x/Km。不過在人群中跑步時多少會左右移位,增加移動距離。所以當手錶測到5K時,我實際上並沒有跑到大會的5K。如果用大會里程來計算的話,配速會超過6:10/Km。也就是說,我雖然用5:5x/Km的速度跑,但是我在大會中只能得到6:1x/Km的成果。結果在大會記錄中,我的前四個5K分別花了30m59s、31m13s、32m13s、32m22s。雖然沒有去年的大阪馬拉松的前20K快,但是速度還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過了20K之後,我的戰略是容許自己變慢,但是不讓自己的速度落到8:00/Km。

由於這次賽前只練了一次30K,所以過了中間點之後,多少會有恐懼感。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雙腿能撐多久。我只覺得東京的馬路非常硬。去年我在26K左右小腿開始抽筋,不過今年安全通過26K。之後在通過28K的吾妻橋交差點時,追過了拉拉百。

到了35K左右,5:00的氣球人部隊追過了我。如果我能緊跟著這些氣球人的話,我就有機會進入完全sub5的領域。不過我非常擔心自己的膝蓋會出狀況,為了防止悲劇發生,我還是照著自己的節奏前進。不刻意去追氣球人部隊。雖然身體已經疲勞,不過我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步幅比以前跑馬拉松時跨得大。我在第五到第八個5K分別用了33m50s、36m04s、37m49s、36m35s。達到了設定目標。

過了40K,膝蓋終於開始痛了。我儘量用體幹力來帶動雙腿,來減少膝蓋的負擔。膝蓋的疼痛也暫時消失。

當我通過42K的「Last 195m」大門時,大會的計時器正好從4:59:59跳到5:00:00。

這次的大會成績是5h1m28s,晶片成績是4h47m10s。雖然大會成績沒進sub5,不過實質成績進了sub5,成績比去年大阪馬拉松又往前推進了一點。

這次大會中,由於自己帶了補給品,所以沒有拿大會準備的麵包和香蕉。就某種意義上來說,節省了一點時間。除了羊羹以外,為求保險,我在30K之後從路人手中拿過一小塊巧克力,在最後一個給食站拿了一顆鹽熱飴。這次的羊羹作戰的結論是:羊羹雖然便宜美味,但是要花時間咀嚼。不像砲兒霸的GEL可以直接嚥下。所以今後如果還有機會跑馬拉松的話,我可能會採賽前吃羊羹,賽中吃GEL的作戰。

雖然這次成績並沒有進步很多,不過賽前三週練習和實際在跑馬拉松時的身體狀況比以往好很多。馬拉松途中雙腿完全沒有抽筋。雖然膝蓋在過40K時痛了一下,不過之後沒有出大狀況。而且30K之後的每公里的平均速度沒有落到8:00/Km。多少可以感受到這兩年跑步累積出來的成果。

不過再想想在皇居練跑時周圍的其他跑者,就覺得自己離「普通」還有一大段路要努力。


精工WristableGPS SF-710s記錄的軌跡。


精工WristableGPS SF-710s測出的數據。(實測距離為42.87xKm。通過終點後,按錯按鈕,結果多記錄了一百多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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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東京馬拉松的台灣跑者人數暴增到1676人。


如果去比較這三年的外國人參賽人數變化,2012年的狀況普通,不過2013年的外國人參賽者的比例已經開始失衡。2014年失衡的狀況更嚴重。2014年外國參賽者的國籍地域當中,排行第二、第三、第四的人數加起來也沒有台灣的參賽者多。

這次東京馬拉松大約每20名跑者當中,就有一名台灣人。說實在,主辦單位對台灣實在太優待了。儘管比例嚴重失衡,但是主辦單位還是留了這麼多機會給台灣跑者。雖然主辦單位對台灣非常友善,但是有些台灣的跑者似乎並不尊重這個大會。

台灣跑者一多,就會出現一堆穿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裝的跑者。其實去年的東京馬拉松就已經出現大量國旗裝的台灣跑者。由於今年母群體增加,所以這種人變得更多。

講到國旗問題,以前台灣內部常常可以聽到「外國會打壓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這種流言。有些人聽到這種流言,情緒就會開始激動,然後思考也會停止。

其實,在法律制度成熟的自由主義國家生活過的人大概都知道,這種事情不太可能發生。因為不合常理。從法律的產生以及執行的原理來看,法律制度成熟的自由主義國家基本上不會去管這種細枝末節的事。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沒有特別到讓要世界上的主要國家的國會議員特別去立法管制。

在日本,一般民眾拿旗幟揮舞是個人的行動自由。只要沒有影響到他人、不干擾他人、不刺激他人、不傷害他人,而且沒有違反場所的規定,就不會有問題。雖然日本不會干涉民眾使用旗幟,不過平常在日本街頭也看不到民眾揮舞旗幟,因為大家沒有動機做這種事。平常沒事會使用日之丸符號大聲廣播的,是日本右翼激進分子的宣傳車。當然,開那些車子的人也未必是日本人。可能只是居住在日本,有日本大型車駕照的外國人。一般日本民眾遇到這種充滿國家符號的右翼宣傳車時,只會覺得害怕而已。也就是說,這些右翼團體不會因為用了日本國旗,就成為日本大眾眼中的好人。日本民眾判斷人時,是看這個人是否善良、誠實、努力,而不是看這個人有沒有拿國旗。

在現實中的日本,當然可以正大光明使用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最典型的實例就是東京中華學校。東京中華學校升旗用的旗幟就是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唱的國歌、演奏的音樂都是台灣人熟悉的樂曲。如果學校辦特別活動的話,可以看到更多國旗。這種事已經正大光明做了幾十年了。(※關於中華學校,可以參考本站的「日本的中華學校(2)」這篇文章)

這就是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在日本的現狀。

以前台灣的棒球隊來日本比賽時,我都會帶著國旗去加油。我拿國旗加油時,遵守球場規則,不妨礙、不影響其他觀眾,不破壞球場的公共性。從來沒有人打壓過我。

結果我在國外實際觀察到的事實,和我以前在台灣島內聽到的「打壓」傳說有一段相當大的落差。

其實仔細想想,以前台灣的電視在轉播國際少棒或是其他棒球比賽時。在美國或是其他國家也一樣有人拿著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幫台灣選手加油,有時候當地的電視台還會做特別服務,用攝影機拍攝加油的觀眾。

從這些矛盾現象來看,台灣島內流布的「打壓」傳聞顯然內情不單純。

一直到2005年11月15日。我終於確定「打壓」是怎麼一回事了。那一天,有一名台灣網友來本站留言向我們報告「在東京巨蛋拿國旗而被驅逐出場」的事情(※詳情可以參考本站的「台湾の国際試合と応用例」這篇文章的留言部分)。

2005年11月12日,東京巨蛋晚上舉辦亞洲職棒大賽的「台灣興農VS韓國三星」。那一場比賽,有一名帶著國旗的台灣人被東京巨蛋請出場。之後那名被請出場的台灣人在網路上的某個討論區中撰文大談自己在日本受到「打壓」的經過。

其實那一天,我在現場觀戰。本站的日本人作者也在現場觀戰。那一天,我帶了一面大國旗到場。完全沒有人干涉我。

那麼驅逐出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簡單地說,就是買了票沒照位子坐,還想在本壘後方搶鏡頭。一來不遵守球場規則,二來可能會破壞媒體公共性。然後又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這個人大概以為拿了國旗,就有違反規則的特權)。在制度成熟的管理系統中,把不守規則的人是請出場是理所當然。東京巨蛋把這名台灣人請出去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個人拿了國旗,而是因為這個人違反了球場規則,而且態度跋扈。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當時本站的留言回應全部由日本人作者負責,所以我並沒有評論。

【※關於媒體公共性。日本的電視台在攝影時,會嚴格禁止不相干的人在畫面後方偷偷搶鏡頭。以前日本有個搞笑企畫網站的作家在電視台街頭訪問時,穿著怪衣服在後方偷偷搶鏡頭,結果當場被工作人員臭罵一頓。事後這名作家也在網路上道歉。由於電視節目是透過公共電波直接送到民眾家中,必須承受高規格的公共性檢驗。如果電視台遭到民眾質疑圖利某個私人,或是讓某些人覺得可以偷偷利用電視畫面做利己宣傳的話,會要了製作公司甚至電視台的命!】

當時網路上的某個討論區的user一看到這個「打壓」的文章後,情緒就開始激動,思考也完全停止。討論一面倒向外國又在欺負台灣、外國又在打壓台灣。完全沒有人去追究不遵守球場規則以及偷偷搶鏡頭的行為。

台灣島內流布的「打壓」的真相,其實就是有人在外國不守規則,做了不適當的行為,結果被人請出場。由於這種事非常不光彩,又由於這種人自尊心高得異常。所以這種人會避重就輕,編了一套不合常理的故事來遮醜。說外國在欺負台灣。一但大眾開始激憤,這種人還會被捧成愛國英雄。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以前的倫理教育失調。只要打著愛國的旗號,就可以得到反倫理、反道德的特權,還可以當英雄。

如果真的有人去質疑對方在國外不守規則的部分的話,質疑的人可能會受言語暴力的批鬥。結果真正的「打壓」不是發生在國外,而是在台灣內部。只要打著愛國的旗號,只要先講自己愛國,就可以得到特權,去佔人便宜,用毒辣的言辭去鬥爭他人、打壓他人、傷害他人。然後再表現出沾沾自喜的樣子對人二度、三度傷害。這就是那些喜歡講自己愛國的人的倫理觀。

台灣從以前就有這一類「國旗被外國打壓」的傳說,而且這些傳說都有避重就輕的跡象。從這種現象可以推測,從以前就有台灣人拿著國旗到國外做奇怪的事,這種人在國外消費了台灣人的形象之後,回到台灣還會繼續消費國旗,把國旗當免罪符。反正只要用「打壓」一詞,就可以把所有的問題推給外國,然後一堆人就會開始情緒激動。現在狀況又深刻化了,有些人從事前就開始消費國旗,從事前就擺出一副要佔人便宜而且還得意洋洋態度。有人會為了現實中不存在的「打壓」問題激憤,但是看到現實中有人在惡性消費國旗時,一堆人全部變安靜了。過去倫理教育失調所留下的後遺症,到現在依然在腐蝕台灣社會。

2005年之後,只要台灣的棒球隊來東京比賽,我還是會帶國旗去加油。從來沒有發生過問題。我還曾經在東京巨蛋看過幾百名台灣觀眾同時揮國旗喊加油的場面。我覺得這種場面理所當然,一點都不稀奇。在這個社會中,只要場面合宜,沒有違反規則,沒有破壞公共性,根本沒有人會干涉這種事。這才是現實世界。

如果有人以為在外國看不到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的話,那其實只是國際體育比賽的轉播看太少而已。只要多看幾場棒球的國際比賽,就知道在外國也可以正大光明揮國旗。當然,大前提是揮國旗的人要有常識,要守規則才行。

去年我的朋友到美國參加路跑賽時,也親眼看到有人在美國的公共場所拿出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完全沒有人干涉。這才是現實世界。

結果台灣島內流布的「打壓」,就只是那些在國外不守規則的人用來遮羞的藉口而已。反正隨便說說,一定有一堆人相信。

到現在,台灣還是有不少人以為外國很無知,沒聽過台灣,或是以為全世界會刻意打壓台灣。然而實際狀況是這些人自己和現實世界脫節。有些台灣人喜歡裝一副老練的樣子自稱不相信媒體,不過只要網路流言或是電視媒體講到外國不知道台灣、外國在打壓台灣、外國在欺負台灣時,這些人就突然變得完全相信流言、完全相信媒體了。這個現象在現在的台灣依然在持續發生中。

回到正題。

現代社會的制度走向是愈來愈嚴。而且嚴格化之後就不會鬆綁。因為鬆綁制度的責任非常重。

日本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特別處置青天白日滿地紅符號。從這裡可以推測,日本在這個方面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嚴格過。如果真的嚴格過的話,現在只會更嚴格而已。所以從以前到現在都一直非常寬容。當然,這並不是日本獨厚青天白日滿地紅符號,而是日本對所有的符號的寬容度都一視同仁。只要不要妨礙、沒有傷害到他人,不會有人去干涉符號的使用。

不過如果有人利用別人的寬容,去惡性消費別人的善意,就會影響到台灣人在國外的信用。這種事情只要發生一次,外國人就會覺得台灣人喜歡鑽漏洞、會惡意消費別人的善意。集團信用一但破產,永遠也沒有辦法補救。這個結果就是會害今後其他台灣人失去使用符號的自由。

在馬拉松賽道沿途以觀眾的身分去揮國旗,為自己的家人或是朋友加油,其實沒什麼不妥。特殊的旗幟是特定跑者與特定觀眾之間的識別符號,這個關係會在特定的個人對個人的層級中完結,不會干擾到他人。不過這次比賽之前,有台灣跑者在網路上企圖發動帶國旗的群眾運動,想用國旗去洗會場,想用旗海改變場面,或是向其他不相干的人強迫推銷自己的存在感,強迫推銷自己所屬的政治符號。這種行為就是在破壞公共性,這就是惡性消費別人的善意,同時也消費掉了台灣人在國外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

講到這種使用國旗的異常行為,就讓我想到以前韓國的棒球隊在外國打贏球之後,在外國球場的投手丘上插國旗的行為。華人和韓國人一樣,只要講到和國家有關的事情,就會開始異常興奮忘我,然後在公共場所失了分寸。

現實中,日本這個國家從來沒有刻意去否定或是打壓青天白日滿地紅這個符號。青天白日滿地紅符號在日本就和其他符號一樣,一直都有表現的空間。不過如果有人不知分寸,惡性消費了別人的寬容的話,今後這個符號在外國人眼中,會變成為自我中心、一窩蜂、佔人便宜、不守規則的象徵。因為使用這些符號的人給外國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自我中心、一窩蜂、不守規則,而且佔了別人便宜後還會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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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大會中,我的日本友人也在路邊為我加油。日本友人也帶了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這面國旗是由我提供。我沒有要求友人帶國旗,而是友人自己想帶國旗。友人想帶國旗的原因是沿途觀眾太多,拿個旗子比較顯眼,可以方便我識別。另一方面,友人覺得揮外國國旗很有趣,想過癮一下。如此而已。

友人在沿途加油時,有好幾名台灣跑者突然對著友人喊「台灣加油」。還有台灣跑者直接對友人拍照。有些人很討厭這種侵害肖像權的行為,不過還好友人比較大而化之,不在乎拍照的事情。友人只是覺得很奇怪:自己明明不是台灣人,為什麼台灣人要對著自己喊「台灣加油」呢?

在日本,這種行為的確很奇怪。因為一般日本人看到拿日本國旗的人時,不會喊「日本加油」。在日本,看到日本國旗會興奮地表演愛國情操給別人看的人,恐怕只有右翼的激進分子而已。一般日本民眾只會對這種人敬而遠之,免得惹禍上身。

不過仔細想想,在外國很奇怪的行為,在台灣可能是很普通的事。記得以前小學時代,在課堂上聽到「國父」或「蔣公」時,全班的小朋友會立即坐正,而且坐正時還會讓桌椅發出震動聲。因為做出這種象徵行動會得到老師的肯定。在公民教育成熟的自由主義國家中,這種事可能很奇怪。不過在當年的台灣,這種事非常普通。1990年代,地下電台Call in節目大流行的時候,總是會有各派系人馬打電話去喊「秋海棠民國萬歲」「蕃薯共和國萬歲」。因為當時的大眾意識中,喊萬歲口號是一種可以得到肯定的象徵行為。在公民教育成熟的自由主義國家中,這種行為可能很奇怪。但是在台灣,這種事非常普通。

台灣跑者看到路邊有人拿著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就反射性地大喊「台灣加油」,恐怕也是以為這樣喊口號可以得到肯定。不過現實中,如果拿旗子的人不是台灣人,或是不了解這種「想用口號得到肯定的渴望」的背景的人的話,只會覺得莫名其妙而已。

其實在這種狀況下,點個頭微笑,或是向為自己加油的觀眾說聲「謝謝」就可以了。「謝謝」這個詞非常簡單,沒學過中文的日本人大概也都聽得懂。「謝謝」所釋出的善意遠比排他性的「台灣加油」要多。


慈善名額跑者的背影。慈善名額的紀念衣的背後有一塊留言的地方。這名慈善名額跑者的留言是「I’m running for YOU & ME」。我在去年的大會中,看到不少穿著國旗裝卻做出反常識行為的跑者,所以今年對國旗裝跑者過敏。相較之下,「I’m running for YOU & ME」這個留言雖然簡單,不過卻讓我覺得非常溫馨。因為意思非常單純,沒有心機,也沒有意識型態。這才是快樂跑步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