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電視節目分級制度

台灣的電視節目和電影一樣,有設普遍級、保護級、輔導級、限制級的內容分級。其實美國、英國、法國、德國、加拿大、澳洲、新加坡、香港等大眾傳播媒體發達的國家,都有電視節目分級制度。分級制度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保護兒童及青少年的身心發展。

在日本,電影有業界共通的分級制度,但是電視節目沒有全國一致的業界分級制度。日本的電視節目畫面上也不會出現分級標示。

覺得電視理所當然有分級制度或理所當然有分級標示的人,可能會對日本的狀況感到不可思議。

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人類剛發明電視時,全世界都有沒電視分級制度。台灣的全國共通的電視分級制度其實是1998年才修訂出來的。在1998年之前,台灣並沒有全國共通的電視分級制度。以前台灣的電視畫面上當然也沒有分級標示。

分級制度是否全國共通,和電視台的節目品質及媒體倫理也沒有直接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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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電視台沒有在畫面上標示分級,是考量到分級標示出現在電視畫面上,反而會引起兒童及青少年的好奇心。

從這一點可以知道,日本的電視台不但考量過這種問題,而且還思考過畫面標示可能造成的觀眾反應,所以最後決定不在電視畫面上標示分級。日本不在電視畫面上標示分級,是因為他們知道這樣只會造成反效果。

日本的民營電視台的尺度會遵守《日本民間放送連盟放送基準》的內容。不過《日本民間放送連盟放送基準》規定的不是分級,而是電視台在播放節時應該顧慮和留意的事項。實質上,電視節目的內容管理是由業者自律,因為各電視台的尺度標準比《日本民間放送連盟放送基準》更嚴格。

原則上,下午五點到晚上九點是兒童及青少年看電視的時間,日本的電視台不會播放超過青少年尺度內容的節目。晚上九點之後的節目(綜藝節目、日劇、洋片),如果帶了刺激性的成分,電視台會在播映前打出告示,提醒看電視的家長留意。至於洋片或是日劇重播時,通常會安排在小孩子還在學校的時段,這樣也可以避免小孩子誤看這種節目。至於晚上十一點之後,有常識的家長不會再讓小孩看電視,所以就算節目帶有刺激性的內容,播放之前也不會有告示。如果家長讓小孩子看深夜電視的話,這就不是電視台的問題。因為電視台無法控制家長。

以上是日本的電視台大致的共識。

由於日本的電視台各自獨立,而且模糊地帶的解釋空間很大,所以每家電視台尺度拿捏多少會不一樣。

舉例來說的話,東京電視台對卡通的尺度控管比其他電視台嚴,卡通裡不能出現流血或內衣褲的畫面。朝日電視台晚上播放洋片時,如果選播了內容帶有裸露鏡頭的作品的話,觀眾就可能在電視上看到裸露的畫面,不過這個時段家長已經不會讓小孩看電視,所以裸露畫面其實不是大問題。另外,2000年代之後的好萊塢洋片的裸露表現越來越少,所以日本電視台今後播放洋片時也不太需要煩惱這方面的問題。以前日本電視台在播電影《少林足球》時,有把老鳥球員踩菜鳥球員,以及拿酒瓶打人的片段剪掉。這些畫面雖然不是裸露畫面,但是電視台認為收視大眾可能無法認同電視台播放這種內容,所以就全部修剪。雖然每家電視台拿捏尺度的方式不同,但是大家都有小心處理。

在1980年代,台灣的某些內容比較羶腥的雜誌曾經報導過「日本的電視允許出現女性裸露的畫面」的消息。其實在台灣錄影帶出租業大流行的時代,常租日本的時代劇或綜藝節目的人,偶爾都可以在這些節目中看到露點畫面。到了台灣開始流行「小耳朵」的時代,部分喜歡看BS節目的台灣人也可能在極偶然的情況下看到部分節目中出現裸露畫面。

有些台灣人可能會對日本節目的尺度拿捏感到不可思議。

其實,傳播媒體在自由的環境中發展時,大家本來都是用無色眼光來看媒體,媒體在這種環境下就會發展出各種題材。這種媒體發展模式在自由國家一點都不奇怪。自由國家對於媒體的內容的管制其實都是事後補救,而且補救的原則是儘量不妨礙表現自由。

早期台灣的媒體是由國家權力操縱,而且權力階層從一開始就用有色眼光來看媒體。政權為了把自己正當化,會不斷灌輸民眾「政府管制媒體=理所當然」的觀念。這個結果就是以前台灣民眾看到媒體享有高度自由的國家的作品時會受到衝擊。不過,這並不代表媒體自由的國家的電視節目無法無天,這些國家的國民當然會想出各種方法來兼顧媒體自由及青少年身心發展。

在日本,政府並不會主動干涉電視播出什麼樣的節目,但是日本有民間的媒體倫理評鑑機構。日本的家庭也會設法不讓自己的小孩看到他們認為小孩不該看的東西。

如果電視台在一般時段播出了超越社會尺度的畫面,電視台會受到社會批判。贊助商也會為了企業形象而不再提供廣告。如果贊助商繼續提供廣告的話,民眾會發起罷買運動,這會要了企業的命。贊助商如果抽掉廣告的話,就會要了電視台的命。政府雖然不會主動干涉媒體,不過如果問題嚴重到很多民眾向政府陳情的話,電視台好不容易申請到的執照可能就會被剝奪。當然,日本的大眾媒體的經營者大部分都有媒體人的社會使命,他們知道媒體的社會責任,如果讓大眾覺得媒體的內容不道德、無法信賴,這會危及電視台的生命。因此儘管日本沒有電視節目分級制度,但是電視台本身會以高標準來自律。

這個結果就是現在的日本電視節目不太可能再看到1980年代的大膽畫面。因為這幾十年間,日本的電視台的自律越來越嚴。至於那些在網路上大談日本的電視在深夜會播放限制級節目的人的知識,恐怕還停留在上個世紀。

有些台灣人可能看過一些「清涼內容」的日本卡通作品,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其實這一類「清涼內容」的日本卡通作品在電視台播出時,完全沒有晚上九點或是晚上十一點的問題,因為這些動畫多半是深夜一兩點以後才播放。由於現在日本的電視台自律非常嚴,所以深夜的電視節目的清涼畫面全部都會修正。想看清涼畫面的人會非常失望。另外,深夜播放的卡通大多是得不到收視率的小眾作品,所以電視台在編排節目時,會把這種卡通塞到深夜的邊緣時段。一般日本的家長和小孩早就已睡熟,所以一般日本大眾根本不知道這一類作品的存在。這個時代的娛樂越來越多樣化,所以電視的媒體的能見度也漸漸下降,這一類電視台的邊緣時段的作品隨時有可能消失。

在先進國家的觀念中,頻道是公共財。由於頻道有限,而且影響力非常大,所以先進國家會努力防止有人利用公共財來做出圖利私人的行為。由於公共頻道會受到公共監視,所以使用這些頻道的媒體也會保持緊張感。從日本的現狀再來看看台灣的媒體或是電視台的情形,儘管台灣有做電視節目分級,但是這種分級並沒有讓電視節目的品質變好,台灣大眾也感覺不到媒體有社會使命。就算台灣大眾覺得電視節目爛,電視台還是一樣不在乎,還是會繼續爛下去,而電視台的贊助商從來就不在乎自己的企業形象。因為台灣的社會觀念是只要沒有違反違定,就算不道德、反倫理也無所謂,社會缺乏自淨的功能。台灣的公共財就是被這些沒有公共意識的業者霸佔。而且大部分的民眾也不在乎。

日本的電視節目雖然沒有明確的分級制度,但是媒體本身有使命感,以高規格自律的方式來營運,因此節目可以保有一定的品質。當然,日本的電視台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小心謹慎,沒有讓媒體發揮應有的社會功能的話,會失去民眾及贊助商的信賴,最後無法在這個業界存活。

電視節目分級制度並不能保證電視節目的品質。就算沒有電視節目分級規定,也不代表電視節目內容會失控。真正的重點是社會大眾的倫理觀念。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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